陳景飛,男,1963年11月出生,1985年9月參加工作,1986年6月加入中國共產黨。曾任麗水地委、行署信訪局局長,麗水市(縣級)委常委、城關鎮黨委書記,遂昌縣委副書記、縣長,慶元縣委書記,麗水市政府黨組成員、麗水生態產業集聚區(麗水經濟開發區)管委會黨工委書記、主任,麗水市政府黨組成員、副市長,麗水市政協黨組副書記、副主席。
2019年7月,浙江省紀委監委對陳景飛涉嫌嚴重違紀違法問題立案審查調查,并采取留置措施。2020年1月21日,陳景飛被開除黨籍、開除公職。同年4月3日,經浙江省人民檢察院指定管轄,寧波市人民檢察院以陳景飛涉嫌受賄犯罪,向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2020年8月31日,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判決陳景飛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五年,并處罰金人民幣三十萬元。
審查調查期間,陳景飛回憶起當初舉起右拳入黨宣誓時的情景,別離父母家鄉時的誓言,組織每次提拔重用自己時的初心,總是流下止不住的淚水。
對工作產生厭倦,放縱墮落玩起“雅好”
“經濟形勢調整向好也要有幾年周期,不如找些商機,搞點小投資獲點利,讓生活過得更富裕些”
心有所信,方能行遠。陳景飛自我剖析道:“我之所以有今日的結果,還是源于我的價值坐標傾斜,理想信念出現了滑坡,在壓力、困難面前,喪失了信心,迷失了初心。”
1988年9月,陳景飛從溫嶺一中學調到云和縣政府辦公室工作。僅僅5年時間,就從秘書崗位升任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彼時的他才29歲,是縣里同一級別中擔任重要崗位領導職務最年輕的干部。1997年初,陳景飛擔任麗水地委、行署信訪局局長,走上副處級領導崗位,而后漸漸成長為慶元縣縣委書記。
由于家庭困難,陳景飛一路省吃儉用,靠歷年獎金、補貼等,像燕子筑窩般攢錢孝敬母親。每年春節回老家時,也會給村中左鄰右舍老人送上幾百元,略表心意。
剛剛走上工作崗位時的陳景飛非常珍惜自己的職業,努力工作生活并堅守做人底線:絕不收取別人的錢財。
2011年,陳景飛擔任麗水生態產業集聚區(麗水經濟開發區,以下簡稱經開區)管委會主任,成為當時換屆中麗水九個縣(市、區)首個被提拔到副廳級領導崗位的縣委書記。賀喜的聲音不絕于耳,然而陳景飛卻開始愁眉不展。
彼時,正值當地經濟下滑,加之鄰市發生金融擔保鏈危機,麗水經開區幾十家與之相關聯的規模企業被資金鏈拖垮。
“開發區就是一個爛攤子,工作再拼命努力,一時也無法扭轉乾坤。”面對錯綜復雜的矛盾和問題,陳景飛的理想信念產生了動搖,不僅沒有迎難而上,反而對所任的新崗位有了抱怨,并逐漸演變為厭惡。
“經濟形勢調整向好也要有幾年周期,還不如找些商機,搞點小投資獲點利,讓生活過得更富裕些,這樣更實際點。”陳景飛在壓力面前自我放縱,拋初心、棄使命,并為自己找到了另一條“出路”。
漸漸地,他開始接觸一些商人朋友,跟著他們玩起了青田石雕。
“當時覺得這既是欣賞文化、放松自己,從中尋找一種樂趣,忘卻煩惱和憂愁,又能找時機投資獲點利。”就這樣,陳景飛利用多年積攢下來的幾十萬元,與幾個老板們一同投資石雕。首次合作,他就獲利27萬元,嘗到了小甜頭。
投資石雕獲得第一桶金后,陳景飛的私心雜念也多了起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領導干部的個人愛好,往往容易被一些心術不正者變成“雅賄”的靶子,被附加種種畸形的利益訴求。
2014年1月,陳景飛收受了浙江某房地產投資集團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王某某所送的價值65萬元的“并蒂聯芳”青田石雕。2014年12月,陳景飛收受了由浙江某泵業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張某某所送的價值30萬元的“報春”青田石雕。而這些石雕,均是老板們對陳景飛利用職權為其謀利所表示的“感謝”。
年輕時候曾為自己劃定做人底線,自詡如“頑石”的陳景飛,最終沒有堅守住底線,在利欲的“試金石”前敗下陣來。
既想當官又想發財,挖空心思借他人名義謀取私利
“自從我把姐夫介紹進入生物科技公司后,他就成了我以權謀私、投資獲利的提線木偶和工具”
私心和貪念一旦被放開,公權力就會成為謀利的工具。縱觀陳景飛的違紀違法行為,大多發生于他在經開區任職期間。
麗水市某制革有限公司實際控制人丁某某,是陳景飛的老鄉。2011年初,陳景飛妻子出借100萬元給丁某某,2012年底連本帶利陸續拿回205萬元。除去本金,兩年共計收取利息105萬元。如此高的回報,正是陳景飛的權力變現。
陳景飛有自己的“小聰明”。久在體制內的他深知領導干部不能“既想當官又想發財”的道理,但又壓制不住“想賺錢”的欲望。如何“兩者兼得”又能“保護”好自己,陳景飛可謂挖空心思,費盡心機。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借他人名義,為自己“賺錢”。
陳景飛的姐夫蔣某某是其“賺錢”的合適人選。2012年至2015年,陳景飛以蔣某某名義投資入股杭州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先后4次共計出資44萬元,占股2.96%。
“自從我把姐夫介紹進入生物科技公司后,他實際上就成了我以權謀私、投資獲利的提線木偶和工具。”陳景飛回憶道。
2013年2月,陳景飛為了向他人放貸獲利,又以蔣某某的名義,向管理服務對象浙江某涂料有限公司胡某某借款100萬元,雙方約定按同期銀行貸款利率支付利息。2014年1月和2015年7月,陳景飛先后2次歸還本金各50萬元,后胡某某免除陳景飛應支付的利息9萬余元,陳景飛予以收受。
2013年3月,陳景飛同樣以蔣某某的名義,向私營企業主夏某某借資170萬元后,將其中168萬元從高某某石雕店購得青田石雕1件,并放在其店中寄售。同年9月,陳景飛通過高某某將該石雕以260萬元的價格賣出,扣除相關費用21萬元,陳景飛從中獲利71萬元。
除了用親朋的名義進行遮掩,陳景飛還在謀利手段上“做文章”。
2012年11月,陳景飛夫婦看中浙江某房地產投資集團有限公司開發的一套住房,在簽訂購房意向書后,先后共支付購房款311萬余元。后陳景飛因資金緊張欲放棄購買,就主動找老板胡某某商量,雙方約定由胡某某按原價接盤。2013年上半年,胡某某借“房子轉讓”,以財務成本補償名義,送給陳景飛現金30萬元,陳景飛予以收受。
“當官之法,唯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陳景飛不能堅守“當官發財兩條道”的原則,被貪欲蒙蔽,終在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的不歸路上,越走越遠。
舍不得、放不下,反復轉移財物卻難逃“法網”
“留置前,我竟干了這么多與人串供、轉移物品的蠢事,像個跳梁小丑,可笑可悲”
“收受——退還——再收受”,面對工藝精美的石雕和已進囊中的財物,陳景飛舍不得,放不下。基于僥幸心理,陳景飛經歷了“反反復復”。
2018年底,省委巡視組對麗水開展巡視后,陳景飛擔心自身違紀違法問題暴露,將“報春”石雕還給張某某,將王某某所送的“并蒂聯芳”石雕還給其兒子王某。其他收受的有關財物,陳景飛都轉移到了姐夫蔣某某住處。
僥幸心會產生麻痹作用,讓人陷入困局中。2019年4月,巡視的風聲已過,陳景飛自以為“安全”了。在張某某、王某為了繼續求得陳景飛幫助,又將石雕再次送回給陳景飛時,陳景飛均予以收受。
“好景”不長。同年5月,麗水市某制革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丁某某被浙江省監委留置,陳景飛頓時“警醒”。為逃避組織審查,陳景飛將有關財物從蔣某某住處取回后,再次轉移至外甥和侄子的住處。
之后,陳景飛擔心違紀違法等問題暴露,多次與妻子、胡某某等人串供、統一口徑,并就如何應對組織審查多次進行模擬演練。
“留置前,我竟干了這么多與人串供、轉移物品的蠢事,像個跳梁小丑,可笑可悲!”思想認識的嚴重錯位,僥幸心理的滋生,讓陳景飛錯過了找組織自首的最佳時機。
在接受審查調查時,陳景飛常常提起自己的母親,也一遍遍追憶自己的成長經歷。
陳景飛清晰地記得,三十多年前,青年時代的他只身離開家鄉溫嶺,遠赴云和縣追尋人生夢想,他還清楚地記得當初離開家時的情景,“母親看著我動身離開,突然在庭院內放聲痛哭。”
“我曾立下宏愿,一定要干出樣子來,為兩個弟弟樹立好榜樣,不辜負父母親人的一片苦心和期望。”
……
“畏則不敢肆而德以成,無畏則從其所欲而及于禍。”人生一晃三十年,不知如今的陳景飛想起當初雄心壯志遠赴他鄉時的情景,又是怎樣的心情。在懺悔書中,記者留意到他寫下的一句話,“畏法度者,最幸福自由。”(本報記者 顏新文 黃也倩)
陳景飛懺悔錄(節選)
對于共產黨人來說,理想信念高于天,是需要用堅強意志力來支撐的!擔任麗水經濟開發區管委會主任后,(當時的)經濟形勢和錯綜復雜矛盾疊加,我內心對此崗位所持的厭惡態度使我在巨大的壓力面前和各種批評、指責聲中,喪失了信心、喪失了斗志、迷失了方向。尤其是2013年左右,為了排解心中的苦悶,我與他人合作投資石雕作品,而后我一發不可收拾,沉淪其中,并將之變成“愛好”。
自此,我的人生理想坐標發生傾斜,理想信念出現滑坡。我覺得經濟形勢正面臨下滑,調整向好也需要有幾年的周期,工作再拼命努力,一時也無法扭轉乾坤,還不如找些商機,搞點小投資獲點利,改善生活條件,這樣更實際些。從此,我的私心雜念也多起來了,總希望能找時機投資獲點利。
我是一個比較謹慎的人。我所做的違紀違法的事,基本上都以我姐夫的名義進行。我挖空心思、想方設法,用看似合理、合法的手段偽裝以謀取私利,如通過投資參股汽車檢測線等項目獲利、通過向他人借資并投資石雕作品獲利、向老板借資生息獲利等等,做這些投資時我都用姐夫的名字,自己從不出面。
通過以上投資獲利,加上過去的積累,我大概積攢了一些錢。2019年7月中旬,我請年休假,回溫嶺幫母親選購一套二手房,7月22日下午,剛陪同母親一起看好了房屋,沒想到7月23日,我就被留置了。老母親如果知道我的所作所為會作何感想?我不敢想象!更無顏面對!想起這些年來我對她的愧(虧)欠和自己的所作所為,就情不自禁淚流滿面!
5個多月來,我在接受審查調查的同時,也在不斷地反思我的人生!身處斗室,失去自由,是何等的痛苦和無奈!世上什么樣的人是最幸福自由的?畏法度者,最幸福自由乃真理。我錯用公權,無視紀法,沒能戰勝誘惑。而今,我知錯悔錯,愿重修自我、重新做人。